点头，随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。
灵堂的烛火只点了那么几支，廊下就更显得亮堂，江暮卿抱着这两日有些清减的妹妹，随着一步一步，手也慢慢收紧。
前世仇怨，自然要一笔一笔算个清楚，可此时显然还不是想那些的时候。
顾氏也好，江临舟也好，包括这难得的一世生命，都是她该珍惜的。
然她心中如何复杂江临舟却不知，正迷蒙睡着，就感到有个怀抱箍着自己，不安地动了动，睁开眼睛。
“阿姐？”
耳边传来小声的询问，江暮卿回过神来，垂头望去，就对上一双带着懵懂的杏眼。
俨然还是尚不知事的年岁。
冷风从她领口灌入，让纷杂的思绪重归清明。面对这个唯一的妹妹，江暮卿压下心中种种复杂，还是扯出一个柔和的笑来，“可是阿姐抱地太紧了些？”
江临舟揉了揉困乏的眼睛，摇摇头，“阿姐就也随我一起歇息吧，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。”
说着扯扯她的衣袖，带了些央求。
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，突逢家中变故，害怕也是常事，江暮卿于是应了下来。
将妹妹带到自己屋中，点了一盏烛灯，江暮卿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，瞧着怀中还半睁着眼睛的人儿，没由来就问了一句。
“临舟以后想去哪儿？”
靠在颈间的头轻微地摇了摇，是江临舟尚显稚嫩的声音。
“我不知道，可若要我说，只要别是皇都，哪里都好。”
江暮卿微微一愣，随后就听江临舟继续说道：“娘亲说这皇都是吃人的地方，若当年父亲一心守在北方，而未归朝，眼下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。”
北方溟洲，是定北侯曾经的封地，二十多年前他领先帝圣旨戍守北面边疆，哪怕是皇帝逼宫顺利即位之后，也不能撼动他分毫。
可不就如母亲所说，若他一直留在溟洲，便算这一方天地的霸主，何至于回皇都来受制于人？
但江家总归还是在皇都，皇帝施压，家书屡递，江崇安还是只能妥协，携妻子儿女回返皇都。
只是江家百年世家，这些年更借着定北侯的大势自也风生水起。祖父江厉重家主之权，父亲亦有三分愚孝，从未过问妻儿在江家是否受到排挤，是以在他想来哪怕自己遇着变故，江家也必定会护着妻女。
但江暮卿却知江家不是什么好地方，当初父兄名扬一时，他们都有过敌意，如今父兄倒台，曾明争暗斗的叔伯四家只会变本加厉。
这也是为何江暮卿前世会把母亲妹妹交给宋临照料，而不是放任他们回到江家。
不过仔细想想，她又何尝不是如父亲那般，从未问过二人意愿，自此十年为心中仇恨忙碌，对这唯剩的两个亲人疏忽至极？
究竟哪里一着行错？
江暮卿缓缓闭眼，诸多思绪梳理不清，却有两点绝不会错。
除却未能及时拔除身边内鬼，致使南疆一战泄露军机而处处受制以外，自她以人心人情去揣度去信任宋临开始，大抵就走错了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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